医者以医道比治道,而士常以治道喻医道。缪希雍契弟于玉立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曾上《朝廷晏安乞励精改图以救疏》,将身体与国家相比喻,“臣惟天下之治乱,关于政事,政事之得失,出于君身。譬若人之一身,君其心也,纪纲政令脉络也。内而宫闱,外而四境,远而边鄙,则五官六府、四肢百骸也,使此心不正,则六脉不调,百骸失理。比其,且弗克自保,矧伊积弱,必贴危亡。以臣观于今日之君身,今日之政令,今日之天下,势甚抢攘,危于累卵。使贾生而在,其,长太息者,当复如何,臣不避。”(92)将整个国家比喻成身体,六脉不调,百骸失理,今日形式危若累卵。康熙年间,生员夏敬渠(1705-1787)在《野叟曝言》中,塑造了一位大致生活在明朝成化、弘治年间的儒生文素臣,挥毫作赋、抵掌谈兵之外,还间涉岐黄、肩随仲景。不仅在朝廷除奸祛邪,还在民间救死扶伤(93)。然而现实中的夏敬渠,科举屡经,尽管他精通儒学经典以及历算、医学等各门技艺,却无法实践其医国的抱负(94)。夏敬渠借用“文素丞”医国医人之举,构建了中国文人对医学与的想象,充分表达了“上医医国,下医医人”的士阶层文化观念(95)。清代名医徐大椿(1693-1771)则:“治身犹治天下也,天下之乱,有由乎天者,有由乎人者。所用之药,各得其性,则器使之道。所处之方,各得其理,则调度之法。能即小以喻大,谁谓良医之法,不可通于良相也?”(96)虽以小喻大,但其理实则一致,“医道通治道”。名士以医论国,名医以医喻国,医道与治道同,而医与士借此有了对话的空间。
晚明科举一途难以容纳,知识群体谋生的多样化,“四民异业而同道”的治生观念,使得原有阶层的壁垒打破,使得大量士人所学,投向其他技艺,对于科举落第、失意、落魄文人,医学成为其济世问道的凭借或展现。对于“医国”的想象一直存在,如何内忧外患,以重建阳刚健全的社会。医士交游,评点国事,以此行道。东林之经世抱负,延及复社至几社,正是这样一种医国的热情,使得在易代时也有一批既士又医的遗民,如傅山、李延昰者,四方游走,以医掩其踪迹,依然保持了他们对时局的关注(97)。然而晚明病急乱投医,各种的滋长与斗争,更反射医者的热情与无奈。缪昌期、杨涟等东林人士先后害,“良友凋伤,百念灰冷”,缪希雍由于医名掩身,行踪不定,才幸免于难。但在上,不复有之志,“予既不事王侯,独全微尚,幽栖自遂,远于尘累,以保。然无功及物,亦凯之怀乎。于是搜辑医方,用存利济”(98)。世变之后,缪希雍放下雄心,回归医者的本位,辑医方,济,以此来延续对道的追求。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