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的许多预言都已经实现了。不过,有一点至今还是例外。1985年春天,我在随杜润生先生前往温州调查的上,听到传来的,大意是中国不能出现百万富翁,不能走两级分化的道。到达温州的时候,当地人也正在热烈讨论。他们提出的问题是:温州一些民营企业家的身家财产早就超过了百万,分明已是百万富翁,怎么办?讨论得出的结论是,企业家的私人财产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用于自己和家人的消费享受,大部分还是用于生产——如果把消费资料与生产资料恰当地分开来,温州和中国就“还不能算已经有了百万富翁”。既然如此,的就不算被了吧?
仅仅过了十年,个人的消费性财产超过百万的例子在中国就不胜枚举。数千万的世界级名贵跑车在中国热卖——那可不是“生产资料”。2000年的前后,全球顶极奢侈品的专卖店纷纷在上海深圳开张,市场说这里是成长最快的奢侈品市场。由于房地产和股票市场的力量,很多专业人士包括工薪家庭,也进入了百万富翁的行列。所有这些,可以不无理由地被看成经济成就的象征。但与此同时,统计和报道、国内外学界的调查、以及对社会生活的直接观察,都表明今天的中国还有不少生计、平均每天收入不过1美元的贫困人口。
学者们用“吉尼系数”描述收入分配差距的状况,发现后中国的收入分配差距有拉大的趋向。这类测度可能忽略了一点,即“收入的获取是否合乎公义”并不是定量技术可以描述的。姚明的高收入是一回事,们卖官鬻爵的收入是另一回事——真正痛恨的是后者,因为其收入不合公义。可是,关于收入差距的测算并不能划分这个及其重要的区别。其实,真正存亡的严重问题是,即使根据反贪部门公开发布的案例,人们也看到利用公——显然不合的收入——的趋势在中国有增无减。
除了当事人的水准外,贪污的趋势到底与什么有关?对此,曾提出过一个理论。在本文开首提及的《中国的前途》里,五常指出,就竞争稀缺资源而言,人类社会形成了两种基本的经济制度。一种以等级制来规范和约束人们的行为、防止稀缺资源被彻底。另一种就是产权制度,即以财产的界分来划分人们从事经济活动的空间,以刺激生产、交换、分工与合作。更推测,当第一种经济制度转向第二种制度即市场经济的时候,将大量发生,因为原来的等级无可避免地要争取最高的“租金”。这个过程甚至可能形成一种独特的“秩序”,即“制”(institutionalized corruption)。后来的中国经验的确表明,不仅仅是启动的一种伴随物,也是支持的腐蚀剂、甚至是终极的致命杀手。转型经济怎样应对制,是一项严重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