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最优秀的经济学家,也未必能成为一个及格的决策者。决策中需要的知识,常常超出了经济学的范围。竹中平藏反复讲道,“战略在细节”。比如,他提到,在处理日本的金融体系不良债权时,遇到一个技术性的问题,即如何对银行的资产进行严格评估。准确的评估涉及对贴现率的确定,竹中专门制订了一个计算贴现率的指导大纲,还地将它写入了金融厅的检査指导手册。他甚至认为,这是“金融再生计划”成功的秘诀。
从理论上讲,“金融再生计划”无非是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被严格执行,但人们出于大意或,恰恰会忽视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竹中特别提到,和他一起制订“金融再生计划”的,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官员,而是熟悉业幕的企业家和金融家。他还暗自庆幸,这些技术性的细节,既没有被广泛报道,也没有在上遭到质询,就这么暗度陈仓地顺利通过了。
谈到邮政民营化,他说,从经济学的大道理来看,把一个低效臃肿的国有企业民营化,当然常重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弄清实现民营化有多少种途径,哪一种途径才是众望所归。他说,在这方面,具有行政学知识的法律专家比经济学家更管用。
有时候,可以靠技术专家在幕后静悄悄地推动,但有时,必须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发起冲锋。日本的邮政民营化就是一个经典案例,它不仅是个经济,更是一个手术。
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就进入了“失去的十年”,经济举步维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邮政是日本最大的国有企业,有2626万名正式员工和12万名兼职人员,不仅有邮政业务,还有银行和人寿保险,邮政已经变成了“衰退产业”,银行和人寿保险沉淀了巨额资金,但管理奇差。小泉选择邮政民营化,就是想向既得利益宣战。竹中不仅担任邮政民营化担当大臣,还在小泉的要求下参加议员竞选——多一票是一票啊。为了推行邮政民营化,小泉甚至解散了。内阁中农林水产大臣岛村宜伸反对解散,小泉当即罢免了他,自己兼任农林水产大臣。
这本书的日文版叫《战斗经济学》,即就是战场。竹中写到,自己在小泉内阁任职的五年半中,一直做好了随时辞职的准备。如果每天想着要获得的认可、一步步升职,只会徒增自己的苦恼。但是如果时刻做好辞职的准备,就什么都可以做成了。
我在江湖上的一个朋友也思考过这个人生问题。他读到金庸的《鹿鼎记》时豁然开朗。《鹿鼎记》里,康熙让韦小宝把天地会灭了,天地会让韦小宝把康熙除掉,两难处境、不可调和,怎么办?韦小宝想到了唯一的破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