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项工作最初进展得并不顺利。我首先选择了“畜牧业”一章,开始搜集资料。当时没有电子检索工具,面对浩如烟海的史籍,颇有些渺无头绪、不知所措的感觉。现在想来,实际上是当时自己对于历史研究方法还没有完全掌握,以至茫然失措。在懵懂状态下完成初稿。林先生看过之后找我谈话。他先给予肯定,然后我多参考前人研究,并给出一些具体意见。林先生虽然说得委婉,但我明白他对我写的不满意。我便按照他的,重新选择较为熟悉的“农业生产”一章,认真查阅前人论著,借助各种工具搜检史料。在这一过程中,我对历史研究的基本方法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并逐渐清晰了秦汉时期农业生产的基本状况和写作思。将完成的一章交给林先生后不久,林先生打电话给我,说除了个别词句还需要斟酌外,整体写得不错。但是有一条材料可能有问题,他说你是否使用的是二手资料,没有回查。我听了十分羞惭。当时我从别人论著中见到这条材料,因为不是常见史料,一时查不到,就偷懒直接转引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林先生慧眼。下星期上班时,我到林先生办公室去取稿子,看到林先生在我的稿子上密密麻麻修改了很多。后来我了解到,但凡林先生主编的书,都经过他逐字逐句的审读、修改。我拿回去,认真读了几遍,发现只要是经林先生改动的,无论是对观点的阐释还是材料的把握都更为稳妥,逻辑更为清晰,语句也更为流畅。有了林先生批阅的稿子为样板,我开始撰写“农田与水利”一章。写作过程中,认真核查每一条史料,不敢有半点懈怠。这次,林先生改动明显少了。“畜牧业”一章时,林先生几乎没有怎么改动。在这样一个写作过程中,我学习、成长了很多。
在这期间,我曾去日本一段时间。其间曾给林先生写过一封信,一是汇报自己在日本的情况,二是告诉他我延长了留日时间。我知道林先生身为历史所领导,事务工作和研究工作都很繁忙,本没有期待他回信,但没成想不久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信不长,嘱我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了解日本学界的研究状况,学习日语。这让身在异乡的我十分。
经过这些年的接触,林先生成了我最熟悉的老先生。林先生理论水平高,思维敏捷,思想深刻,常常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一针见血。所以我非常喜欢和他聊天,聊自己在学问中的和想法,希望得到他的点拨、理解和支持。林先生虽是德高望重的大家,又是所领导,但为人平易,心胸开阔,完全没有架子。他也很喜欢与年轻人聊天,希望了解年轻人的想法。我性格比较急躁,有时为了阐明自己的观点,常常忘了礼节,不等他说完便抢过话头,噼里啪啦说一通。他从来不生气,若是不同意我的看法,等我说完,才阐明自己的态度。若是同意我的看法,他就不再说什么。向林先生请教学问,是我到历史所后最重要的寄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