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这些年,您比较关注通识教育,在很多场合都有提及,这是不是也是对抗短期功利主义的一种举措?
钱颖一:现在的一些通识教育也很急功近利。我一直认为,通识教育不是为了简单地扩大知识面和增加知识,不是为专业知识打基础,也不是作为专业的补充,而是为人的一生做准备。所以,通识教育比专业教育更注重长远。
我在2011年发表的《论大学本科教育》一文中强调,通识教育是融合价值塑造、能力培养、人类核心知识获取为一体的教育体系。价值塑造包括、平等、公平的公识;诚实、诚信、正直、宽容的人格养成;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感的人生目标。在能力培养方面,要特别强调好奇心、想象力和性思维这三种能力。好奇心是驱动人类发现的原始动力;想象力是超越现有的知识和框架;而性思维则是善于对被广泛接受的结论提出疑问和挑战,并对疑问和挑战提出新解释、做出新判断。而核心知识的获取既有历史知识也有现代知识,既包括中国的知识也包括世界的知识,既涵盖文科知识也涵盖理科知识。这一也与的古今贯通、融会、文理渗透的传统相一致。
从根本上说,如果把学校的功能仅仅理解为知识传授,那就偏离了教育的根本目的。所谓人才培养,一些人理解为落脚点是“才”,而我认为首先是“人”。
记者:您曾经在2012年经管学院的本科开学典礼上做了《“无用”知识的有用性》的,您怎样理解“有用”与“无用”?
钱颖一:我们身处一个短期功利主义的大中。无论做研究还是学习,人们总喜欢先问“有用”、“无用”。这里的“有用”指的是立竿见影式的有用,是短期的有用,而非长远的有用。有趣的是,当我与毕业10年、20年、30年的校友交谈时,他们对大学时期所上的课的评价却与在校生和新近的毕业生很不一样:他们感到遗憾的是,当时学的所谓有用的课在后来变得如此无用,而后悔当时没有更多地去学那些当时看上去“无用”,但后来长期很有用的课,比如一些人文、艺术、社会科学类的课。
乔布斯曾经这样反思他在大学时上的一门美术字的课,这对他后来发明电脑上的字体很有影响:“在我念大学时,是不可能把未来的很多点连接起来的。只是在10年之后,当我回头看时,是如此清楚和显然。”
正是基于以上思考,我们在2009年秋季学期推出了以“通识教育与个性发展相结合”为的新的本科培养方案。我们的通识教育课程中有一门叫“性思维与推理”,很有意义。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学院学生的性思维能力确实提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