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真正奢侈的一件事情,是能够和前人、古人对话。我的室名不是叫“彀外书屋”吗?我不在彀中而在彀外。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热衷过“运动”。我认为这是不正常的社会形态,早晚会终结。所以的时候,我从学校弄了张证明,一个人游山玩水去了。拿了这张证明,我第一站先去泰山,“登泰山而小天下”,小时候就知道这句话,想去见识一下。在泰山上可惜老下雨,第三天我都没信心了,突然下午大放,于是大饱眼福,李思训的“金碧山水”绝不是,心情豁然开朗。从那儿又到苏杭,为了看看京杭大运河,于是和鸡鸭鹅一起坐船从苏州去杭州。反正就是玩了一圈。我这一辈子是玩过来的,我也喜欢戏曲。我从小集邮,我的动物邮票算得上中国数一数二的。从1853年第一枚动物邮票到现在,世界上所有国家所有地区所有的动物邮票,我都有。有些书画我也都保存下来,这些现在玩不起了。我哪样都不精,样样稀松,但涉猎的面特别广,所以哪件事都“插一腿”。我太太就太专了。最近《日报》采访我,谈新出版的《王世襄集》,我不太赞成把王世襄先生叫做玩家。其实他是两方面,一方面是旧学人都必须具备的综合素质和,另一方面,他玩的是比较冷僻的东西。今天他的价值之所以体现,不是说王世襄有什么不同,而是我们今天社会变了,社会的价值取向变了,我们对他的东西有了更多的社会认同。
我觉得中国的文化人最应该具备的,是各方面的兼收并蓄,是广博,这是学问上的问题。还有就是必须做到通达,不是死读书。通达包括两方面,一个是不太一根筋,还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虽然做不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但修齐治平,起码做到修身。这个方面做到通达,是很重要的。中国文化里,我们老讲孔孟之道是一个“仁”字,其实不完全是,孔孟之道最重要的应该是恕道,这个恕是很重要的,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通达必须具备恕道。什么事情都不采取过于激烈的做法。
封面赵珩像:李媛 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