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47年起,卞赵如兰在哈佛大学东方语言文化系任教,1974年至1992年任哈佛东方语言文化系与音乐系教授。我问:“哈佛大学的教学生活占据了您人生当中很重要的吗?”卞赵如兰说:“哈佛大学是一个很重要的学校,对学问是很认真的,完全不能装假,我问自己:做得对不对?为什么做?走哪一个方向?我八十几岁了,还受它的影响。在这里教书很开心,可以说我运气很好,我教的中国音乐、中国音乐史、语文都是我喜欢的题目。哈佛是不管你的班有多大,只要你认真教,喜欢教,学生喜欢听你的课,都没有问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此地除了哈佛大学,还有麻省理工学院、大学等好多大学,所以大家可以互相比较,互相观察,不把自己看得太窄,可以看到其他的可能性。”
我请教音乐与中国音乐之间研究的异同,卞赵如兰说:“中国音乐研究是很新的,就是把音乐研究的方法应用在中国上。现在音乐上有所谓的‘比较音乐学’,研究的题目不光是音乐了,应用在中国音乐上就很有意思。我很早就对音乐各方面都有兴趣,音乐跟生活的关系,音乐跟戏剧的关系,音乐跟文学的关系,还有世界上各种不同的音乐对音乐的影响。后来我教中国音乐,就研究古琴、京剧、昆曲、戏剧跟文人生活的关系。”
我好奇在哈佛大学教中国音乐,学生理解的程度如何?卞赵如兰说:“当然有兴趣的人才来读,我拼命想法子让他们理解。如果从音乐的社会学方面看,没有问题,完全从技术方面看,那就很难了。有人到此地来访问,教古琴、唱京戏、唱昆曲,就让他们学点。民族音乐学是一门很新的音乐课,不但是音乐本身新鲜,教的方法也新鲜,我一边学一边教,很有意思。”
卞赵如兰常到中国实地研究音乐,早在设备沉重的时代,她就背着器材到处采风,晚年依然向往:“我对中国的感情很深,在研究中国音乐中,我对音乐社会学有兴趣,就是音乐在人生中占什么地位,有什么影响。我在中国还有亲戚,反正有机会我就去中国,到处跑,身上带着录音机,调查、录音。我写的论文是讲宋朝的音乐史。毕业后研究中国俗文化,在方上还是试验,因为以前没有人这么干过,也没有人愿意像我这样到处跑。”
回顾自己一生研究的志业,卞赵如兰说:“音乐平常说是玩的东西、娱乐的东西,可是也可以做严肃的研究。不管是婚丧喜事,所用的音乐都是可以研究的,不管是什么阶层的人,什么地方的人,都可以研究音乐。音乐属于社会学,相当重要。为什么有一些音乐觉得很激进,有一些音乐就觉得很下等,让人看不起,是不是所有的艺术都有这种分别?除了音乐以外,舞蹈、绘画是不是都有这种分类?音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心理学问题。”
文/李怀宇
(作者系资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