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茅于轼

　　我们提出了建立“人文经济学”的设想。经济学本来就是人文科学，为什么还要建立人文经济学？我们所指的人文经济学和一般所说的经济学有什么不同？

　　无疑，经济学本来就是人文科学。但是一百年前数学进入到经济学，使经济学获得极大的发展。数学对经济学贡献极大，其原因有两点：一是把财富创造中人和物的关系用数学表达，发现了原来不知道的事物的规律；二是应用数学规划的方法，找出财富创造极大化的途径。因此，经济学在上个世纪获得飞速发展。许多获得诺贝尔经济学的学者都是精通数学的大师。与此同时，虽然经济学得到大发展，但它过于偏向纯自然科学，失去了其应有的人文。现代的数理经济学只有对错，没有好坏，也不讲。它虽然放诸四海而皆准，但也脱离了当时当地的具体。为了纠正这个偏差，建立人文经济学是必要的。

　　人文经济学一点也不反对数学在经济学中的应用，而且人文经济学的主要理论基础也来自数理经济学。但是它基本上不用数学，而是要回归到普通的日常生活，用生活中的语言（而不是数学方程式）来说明经济学的道理。我们相信，再复杂的数理关系也能通过语言把它说明白。而且，经济规律未必一定要用数学才能证明，我们的生活也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来说明经济规律。所以，人文经济学也可以说是“不用数学的经济学”，这样会吸引许多缺少数学的大众进入到经济学。因此，它是大众的经济学。

　　人文经济学既然是一门科学，就应该追求真理，讲究逻辑，而不应该夹杂非科学的内容。从这个角度看，数理经济学是很符合这个标准的。但是数理经济学缺少人文关怀，比如它只讲效率，不讲公平（这里所说的公平是指财富分配的平等性）。人文经济学需要在考虑效率的同时研究公平的实现，因为分配的公平性也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经济学回归成为人文科学，就不像数理经济学那样纯逻辑，而是综合其他社会科学的内容。所以，它又包含了经济学所需要的社会学、学、史学、伦理学等内容。因此，人文经济学有跨学科的特点。由于跨学科，它也就很容易被用于政策研究，而数理经济学只探讨经济学本身的规律，不问它怎样受不同的影响。

　　事实上，已经有许多经济学家在人文经济学的道上努力探索，只不过他们没有自觉地认识人文经济学的特点。有许多数理经济学家逐渐向人文经济学靠拢，也有一些非数理经济学家从自己的生活出发追究经济事物的规律，同样取得重要成就。这证明人文经济学是有巨大生命力的。

　　（完）